醜聞︰愛情是情，情慾也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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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什麼？誰也不知道。有時候甚至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趙元這樣的男人，游走在女人們身邊，聲稱自己心裡只愛一個女人。他讓每一個女人都為之快樂，他懂得迎送應對，更懂得各樣的做愛技巧……他能讓每個女人感受生理、心理高潮。這樣的相悅，未必比愛情更糟糕。

愛情，是要死的。不是人死，就是心死。

所以趙元會死，所以鄭氏也會死。誰動心了，誰就會傷心。

男女相悅之情事，愛情是情，情慾也是情。

而偏偏這個故事起於情慾，止於愛情。

18世紀的朝鮮上流社會充滿了腐朽之氣，封建禮教搖搖欲墜，男女淫亂之事多有發生。趙元(裴勇俊 飾)即是上流社會的一位花花公子，好色成性，引誘了無數女子。因為才貌雙全的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劍術也頗有心得，加上生性風趣幽默，總是能令許多女子都甘心與他共度“魚水之歡”。並且他有一個習慣，在每次獵艷後，都會將和女人艷遇畫下來。

趙元有一堂姐，名為趙氏夫人(李美淑 飾)，從小熟讀四書五經，夢想像男兒一樣以才服人，考取功名利祿，卻因女兒之身在封建禮教下無從施展。在怨恨和郁悶之下，趙氏夫人開始以玩弄男人為樂，她表面賢良淑德宛如貴婦，內裡卻淫蕩至極，以征服男人來尋找生活的樂趣。

一個是引誘女人的男人，一個是玩弄男人的女人，趙元和趙氏夫人成為當時朝鮮的第一浪子和第一妖婦，儼然天生一對絕品淫亂男女。

實際上，好色的趙元少年時即以堂姐趙夫人為性幻想對象，而趙夫人竟鬼使神差成為趙元的初戀情人。從此，這對“狗男女”一拍即合，一邊在床上行淫亂之事，一邊密謀愛情遊戲，真是自得其樂。

恰好此時，趙氏夫人的丈夫要迎娶小外家素玉，素玉是個年輕貌美的清純女孩。趙氏找到趙元，要求趙元幫助自己實現計畫︰讓素玉懷孕﹗而且不能讓丈夫知道，當他快死的時候再告訴他。“這樣的報復才痛快。”可趙元卻拒絕了她。因為趙元此時卻迷上了鄭氏(全度妍 飾)，一個得過皇上“烈女門”褒獎、守節9年的寡婦。

趙元不失時機地接近鄭氏，但遭到了鄭氏的斥責。而趙元作為花叢老蜜蜂，深知對付擁有皇上御賜“烈女門”榮譽稱號的節婦既不能過分莽撞，又不能墨守成規。於是，我們看到他大膽地直抒心意，首先給對方留下一見鐘情的印象；然後不斷製造機會讓對方明白自己的真心，甚至連“英雄救美”這種經典老招式都使出來了。那是有一天，鄭氏在路上遇到了流氓，趙元如神兵出現，及時救下了她。其實這只不過是趙元導演的一場戲。在那之後，他們終於平靜地交談起來，從鄭氏的談吐中，趙元對她有了新的認識。他開始給鄭氏寫信，每封信都寫得那麼真誠動人。

當趙氏覺得趙元不能幫她達到報復素玉的時候，她又重新將希望交付給仁浩，也就是鄭氏的小叔。在趙氏的啟發下，素玉和仁浩開始了書信往來，並互生情愫。起初無心參與趙氏計畫的趙元，因為他的目標不在於此，但最終還是為了報復素玉的母親──他曾經的情人，一個破壞他追求鄭氏的的人，而誘騙了素玉。素玉很快便被趙元征服，她陷入了這樣一個怪圈︰心給了權仁浩，身體給了趙元，但又成了趙氏丈夫柳貴族的小外家。

一個無比清純的小孩，卻在大人們的遊戲裡被沉淪。

接下來趙元告訴鄭氏，自己要去中國。鄭氏的心再也無法平靜，深埋在心中的熱情終於火山般爆發，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自詡風流倜儻堪比西門慶的趙元，起初只把鄭氏當作他的一個普通征服目標，他只想打開這個貞女塵封多年的心門，從而證明他的魅力無往不勝，於是得意處嘴角微揚，得手時趾高氣揚。可是，當鄭氏真的動了心，這個曾經發乎情以為能夠止於禮的女子終於還是愛上了趙元時，並愛的一發不可收拾，可趙元卻狠心說了“不”字。

愛情昏厥了，鄭氏這張渴望愛情的臉龐，就這樣在趙元的冰冷中一夜憔悴。然後趙元也發現，自己浪蕩多年的心，其實在鄭氏愛上他的那一刻已經開始動搖了，他其實早已厭倦了那種只是為滿足慾望的獵艷生活，他其實同樣渴望一份平凡而溫暖的愛情。這次，趙元沒有按習慣將他們的艷遇畫下來，至此鄭氏成了他心靈深處一道抹不去的陽光。

趙氏不能容忍趙元對鄭氏的愛，散佈鄭氏與人通奸的消息，並提出︰讓鄭夫人去北京，你要留下來，這才可以證明你和那些人無關。趙元只得按堂姐的意思去辦。趙氏的目的好像全部達到了︰素玉懷上了趙元的孩子，鄭氏最後遭到了拋棄。她以為自己勝利了，可當她想把手伸向趙元時，趙元堅決地拒絕了，他毫無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初戀的情人。

趙元對鄭氏的思念使他畫下了鄭氏的畫像。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畫的不是獵艷圖，而是一張端坐著的、臉上帶著聖潔表情的人物畫。當鄭氏讀到趙元的告解信時，他們已是天人永隔。原來，趙夫人利用仁浩的妒忌心，借他的手殺了趙元。

秋去冬來，白雪掩蓋了大地，江面開始封凍。鄭氏穿戴整齊，戴上了鮮紅的圍巾獨自走上了江面。她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姻緣。她神色是那樣的平靜，冰面開裂的聲音沒有阻住她的腳步，終於，她消失了，江面上只留下一條鮮紅的圍巾，彷彿在訴說她的心聲︰“在那裡，我們可以自稱是夫妻，也沒有人說閒話……”

趙元的死在上流社會引起了各種猜測，可是趙元留下的畫很快被裝訂成冊出版，趙氏也沒有逃脫被懲罰的命運。最後趙氏獨坐船頭，忽從懷中摸出一物，那是情人送她的鮮花，早在歲月的歷練下成為乾花，唯有暗香殘留。此時，這片片殘花卻已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凝視中，悲從心來。回望處，一片藍色無雲天，晴空無限好，只是昔人夢已醒。

這是韓國電影《醜聞》的最後一幕，古典而傷感。這一兩年看多了韓國電影人製作的現代愛情甜點，雖然好看，但開始漸覺乏味，忽然看到這樣一部充滿古典美的韓國電影，不由地在心裡叫了一個好字。也正好是這件古典的外衣，它與大多搞笑的韓國現代愛情電影相比，就多了一些悲劇色彩。

陰謀，拋棄，亂倫，殺戮……一道道傷痕，讓生活在《醜聞》中的人們生活的遠沒有他們身上的古裝那樣長袖飄飄，瀟灑自在。不過，幸運的是，我們從這部電影中還是更多地看到了愛情，如素玉和仁浩那般清潔如水的愛情，如趙元和鄭氏那般弄假成真的愛情。即使是被趙元稱之為充滿“佔有欲和毀滅欲”的趙氏夫人，也用那包藏在心口的乾花，讓我們看到了她埋藏心靈深處的愛情。

只是愛情，只有愛情，讓我們對這些古典的臉龐投入了更多的愛憐，她們也許有罪，但是可恕。作為一部描寫偷情關係，同時劇中又有情色鏡頭的影片，本片的拍攝手法完全不同於日本那部著名的《感官王國》。後者的淫靡充斥在每一個鏡頭當中，用色及布景的巧妙使全片充滿了令人墮落的致命吸引力；而且非情色場面比情色場面更有挑逗感，光是那大片的紅色和紙門後的剪影，就足以令人面紅耳赤了。然而《醜聞》作為類似題材的演繹，風格還是和西方那部《危險關係》如出一轍。本片沒有特別有深意的鏡頭，也沒有特別有情感張力的畫面，甚至連情色鏡頭也不是那麼挑情，反而有種古典優雅的感覺。可以說，本片的拍攝和製作手法是比較道統的，是幾個演員的精彩作秀讓本片的精致沒有流於表面。三位兼具偶像外表與實力演技的明星，將這段古典愛情故事演繹得一波三折，峰回路轉，情深處，淚如雨下；情絕處，催人斷腸。

我很驚訝扮演風流浪子趙元的裴勇俊居然是首次貢獻銀幕，他在表現出角色應有的風流文采外，更刻畫出了豐富的個性。也許那些瞇眼斜瞥的挑逗眼神和成竹在胸的狡猾微笑，對於偶像派的裴勇俊而言不算什麼難事，但我還是要說他演得確實很傳神，攻無不克的“情場殺手”就應該是這樣子的﹗看他一邊裝作傷心地說著“原來我連瘟疫都不如”，一邊轉過頭露出狡猾的微笑，而眉梢更是跟著得意地上揚時，那種將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風流老手的神采，讓全世界堅貞女性們都恨不得痛扁他幾下然後將他關起來做自己的奴隸。最後的黯然神傷倒沒什麼特別可說的，倒是他狠心拒絕鄭氏那段，表面上的漠然和內心的不舍全透過他那微紅的眼睛體現出來了。說起來，這個“紅眼睛”的程度可不好把握，可裴勇俊的那段作秀既足以讓片中的鄭氏傷心欲絕，又足以讓觀眾領會他隱藏的感受，並使兩者不會互相衝突。依我看，他還是片中這樣更有魅力，以前電視劇中那種“眼鏡仔”形象只能騙女中學生，泡不到真正的花魁。有鑑於此，我決定從明天開始蓄須，並扔掉眼鏡開始練習瞇縫著眼放電﹗

李美淑演的趙氏夫人這個慾望、嫉妒與狠毒都不輕易形於色的女人，是我見過的最有“媚力”的女人之一。趙氏夫人無疑是很妖媚的女人，不然也無法吸引作為花叢老手的堂弟這麼多年。她的媚來源於她深埋在典雅外表下的野心與慾望。我覺得，一個女人如果沒有野心的話，很難具有致命殺傷力的媚，最多只能媚在體態與表情裡，無法形成黑洞般的氣質。趙氏的媚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從先前的賢淑端莊到這一刻的媚態撩人，李美淑把握得非常好，堪稱轉換無形。例如她和趙元談話那段，小趙使壞地朝她耳垂吹了一口氣，也許是被吹中了性感帶，她微微閉上了雙眼，橫生的媚態立刻由嘴角蕩漾到整個臉部；而當趙元的下一句話說中了她的心事時，眼睛一睜，滿目的春意立刻縮了回去，代之以深不可測的精明。像這樣微妙而誘人的神情轉換，在游園的小船上也發生過不只一次，每次都害得俺把持不住心跳到飆起。如同趙氏角色曖昧而飄忽不定的媚意一樣，李美淑將那種媚內化到骨髓裡，因而也具有了如蛆附骨般的誘惑與狠毒。“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嫉妒。”我算是真的見識了。

飾演鄭氏的全度妍的表現也比我預期的好。本來這一“苦情”類的角色就很悶，但全度妍將角色細微的心理變化不著痕跡地表現出來了。比較有難度的是當趙元來告別那一段，她其實早已心動，只不過沒有契機打開心房而已，這時心上人突然要永遠離開了，她又不好明留，只好吃個啞巴虧。全度妍在那幾個鏡頭中幾乎沒有特別動作，甚至臉部肌肉都沒怎麼動，但觀眾就是能看出她的神情已經由強裝鎮定變成了控制不住的痛心。憑那一刻，我們就知道這個號稱九載烈女的女人已經無藥可救了。像鄭氏這樣“悶騷”的女人，還真只能透過眼神來傳遞內心的渴望，當她再次見到趙元時那梨花帶雨的神情，傻子都知道什麼都不用說了，直接走完萬裡長征最後一步得了。其實，我覺得演素玉的那個演員也挺好，儘管那種天真純潔的樣子並不是我喜愛的類型，但憑直覺，初戀的16歲女孩還真是那種傻樣子。

曾經執導了《純愛譜》的李在容也變換了以往的導演手法，以一正一副男女之間的情慾醜聞為主線，還用了不少篇幅去交待節婦失貞後各人關係間的種種變化，使得故事看來更加的劇情化，沒有一般韓國情色電影的那種只有簡單故事和撩人鏡頭的平板的敘述。

除了情色電影所不得不有的一點裸露，《醜聞》繼承了韓片一貫的唯美，鮮豔的色彩和精致的道具，貴族階層的家居陳設、衣著裝飾和生活環境也基本還原。仔細觀看的話，《醜聞》中大到屏風、地板、雕欄，小到飾件、紙張、兵器，無一不是力求還原18世紀風貌的精細之作品。影片中後來遭禁的《趙氏醜聞錄》這一春宮畫，也似出自工筆名家之手，人物動作、神情描繪得惟妙惟肖，卻又全透出古代筆意；也許只有這樣才可以淡化片中的醜陋關係，還愛情一個本來的顏色。

文章摘自《韓國情色電影》  作者︰張狂   出版社︰中國畫報出版社

片名︰醜聞 英文名︰The Scandal

故事︰Choderlos de Laclos [法]

編劇︰金容政 Kim Hyeon-Jeong

金大武 Kim Dae-Wu

導演︰李在容 E J-Yong

主演︰裴勇俊 Bae Yong-Jun

李美淑 Lee Mi-Suk

全度妍 Jeon Do-Yeon

出品︰Bom 發行︰韓國希傑娛樂公司 C J Entertainment

上映日期︰2003年10月2日 （韓國）

獲獎紀錄︰第七屆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最佳音樂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