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吃公牛還是母牛

​說起台中的「將軍牛肉大王」，我想不用錦上添花再多做介紹了吧？第一次聽到「張北和」的大名，是在十幾年前「時報週刊」對他作的專訪，又有國內老饕名家：高陽、唐魯孫、夏元瑜、張佛千等名士的加持，讓我對他的牛肉料理一直懷有極高的期望，可惜常年海外漂泊，始終沒有機會去台中「將軍牛肉大王」朝聖，這一晃就是十幾年過去了，雖然沒吃過他的牛肉料理，但卻經常聽到張北和參加各種烹飪比賽獲頭獎的消息，這位「怪老子」廚師不但長相奇特(一臉落腮鬍)，裝扮更奇怪(常年短袖、短褲、長筒襪的造型) 被許多老饕戲稱為「怪廚」，美食名家朱振藩稱他為「奇庖」，作家李昂則封他「食神」！是否真有那麼神？這些年來越發引起我的好奇。

終於有一年，我從台北開車去高雄的途中，路過台中時臨時起意，決定去拜訪這位聞名已久的「怪老子」廚師，進了台中市區後因為記錯地址，誤將學士路記成學府路，當車開到學府路後卻怎麼也找不到這家「據說」很有名的店，不得已只好打104查號台問電話號碼，不過我連店名也記錯，我問查號小姐「將軍牛肉麵」的電話號碼，小姐很客氣的問我是不是找「將軍牛肉大王」，我當時無法將「將軍牛肉麵」跟「將軍牛肉大王」聯想在一起，還一直跟小姐說不是「牛肉大王」是「牛肉麵」，小姐說：沒錯啦，你打這個電話就對了。於是我半信半疑的打去問，果然是張北和本人接的電話(查號台小姐沒唬弄我)，他問我人在哪裡？我說在學府路，他說：你老兄搞錯啦，我的店是在學士路，不是學府路。我還怕找不到，問他附近有沒有什麼容易辨認的地標。他說：就在中國醫藥學院附近。還很臭屁的說：你只要開到學士路附近，隨便找個路人問問，沒有人不知道我這家店的。

車開到學士路後，「將軍牛肉大王」的招牌果然很顯眼，不需要問路人，大老遠就看到了，查號台小姐沒錯，是我搞錯了，不是「牛肉麵」是「牛肉大王」，雖然在此之前我從沒見過張北和本人，但是當我進了店後一眼就認出坐在櫃台後面，一身「怪老子」打扮，滿臉鬍子的人就是張北和，他看看我，一付生面孔，問道：你就是剛才打電話來問路的客人？

我說：是。

他說：想吃點什麼？

我說：牛肉麵。

他說：我這裡牛肉麵有清湯的、紅燒的、還有金廚的，你想吃那種？

我說：紅燒的。

於是他開始低頭寫點菜單，我正準備找張空桌子坐下來，老闆忽然又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問我：先生，您的牛肉是要公牛還是母牛呢？

什麼？吃牛肉麵還有分公牛、母牛？？？這我可是頭一回聽到，但也當場把我難倒了，於是我只好問老闆：公牛跟母牛有什麼差別？

老闆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沒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就對我說：我看你第一次來，還是先來碗母牛肉麵吧。說完就直接對著後面廚房喊道：某某桌客人，母牛肉麵一碗！

這時候我注意到店裡的其他客人，每個人都背對著我，但是肩膀都抖得很厲害，還有人緊捂著嘴巴，免得噴麵。我還以為被人笑土鱉，連公牛母牛都不知，往後好幾年，我一直以為我吃的是母牛肉麵，我還一直想找機會再去試試公牛肉麵的滋味呢。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在聯合報的副刊上看到一篇文章，也是寫去「將軍牛肉大王」吃公牛或母牛肉麵的經歷，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被老闆耍了，張北和愛開玩笑，這是他店裡的老笑話了，常去光顧的老客人都知道這個笑話，每當有生面孔第一次來店裡，總免不了要被消遣一下，問你想吃公牛還是母牛？問得客人一臉錯愕，卻逗得全店客人哄堂大笑，除了公牛母牛的笑話外，如果客人點豬腳，他還會問︰“要左腳，還是右腳？”………..挖勒！！！

至於「將軍牛肉大王」的牛肉麵(不管是公牛還是母牛)口味到底是怎樣呢？憑良心講，我並不推薦，當初是懷著極高的期待心情，特別去「朝聖」的，誰知那碗「母牛肉麵」卻無啥特別之處，後來有一次機會再經過台中時，我不死心，又去吃了一次，跟第一次吃的印象一樣，滿普通一般的，不像報章雜誌媒體上所形容的那麼「神」，我開始懷疑到底是我的口感「與眾不同」呢？還是它真的不怎麼樣，為此事還特別跟台中市當地的朋友打聽，有些台中人竟然從沒去吃過，去吃過的朋友也大都認為不怎麼樣，自從有了網路之後，上網搜尋大家對於「將軍牛肉大王」的評論，也是負面的居多，可見不是我的口感有毛病，而是眾口鑠金啊。

令我好奇的是，如果張北和的牛肉麵是這種水準的話，他怎麼可能連拿三屆的職業組金廚獎，他的牛肉麵又是如何成名的？我想多次公開比賽都能獲得頭獎絕非偶然，何況又有那麼多有名的美食老饕推薦，我認為張北和的廚藝應該是毋庸置疑的，但根據我兩次去他店裡的經驗，張北和實際上已經不在廚房掌廚了，他總是坐在櫃台負責招呼客人點菜、收錢(還有消遣客人)，很多人都說他的牛肉麵除了牛肉燉得還不錯，號稱「筋爛而肉不散」，其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那個麵條煮得尤其讓人詬病，至於湯頭口味，則見仁見智，張北和的牛肉麵不加醬油的，也不單純使用豆瓣醬調味，他還加了一般牛肉麵少見的「紅糟」提味，所以湯頭的口味可以說是與眾不同，至於一般人能不能接受，就看個人口味了。

我猜想，一般普通客人(包括我在內)之所以認為張北和的牛肉麵不怎麼樣，大概是因為無緣吃到張北和親自下廚煮的牛肉麵，因為除了那鍋牛肉湯是張北和每天早上親自到菜市場採買材料，並親自下廚調配燉煮的之外，大部分客人所吃到的牛肉麵都是店裡的「歐巴桑」煮出來的，這也無怪乎「將軍牛肉大王」的牛肉麵除了牛肉燉得還不錯之外，其他都一無是處。

所以，如果各位想去「將軍牛肉大王」享受美食的話，最好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如果有把握讓張老闆親自下廚，倒是值得去品嚐一下名廚的手藝，可惜我跟大部分人一樣，屬於一般普通客人，既不是名士也不是知名老饕，所以我是吃不到張北和親自下廚煮的牛肉麵，無緣品嚐他「據說」絕妙的廚藝，「將軍牛肉大王」我只去過兩次就沒有再去吃過了，因為我認為，人被騙一次是不小心，再被騙一次算倒楣，如果第三次還被騙，那絕對是自己白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