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恭錫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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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牛車水附近有一條「恭錫街」，街頭是一座印度廟，廟的隔壁是一間旅館，叫「Peacock Hotel」，提起這間旅館可小有一點來頭，港星影帝劉德華以前曾在這間旅館拍過電影(現已改成「供適客棧」)，除此之外「恭錫街」真正意味著什麼？恐怕只有當地人或「內行人」才能心神領會並且流露出神祕且曖昧的表情，這樣說吧，新加坡的「恭錫街」就好比台北市從前尚未廢娼時的「華西街」，這樣講相信大家馬上就「開竅」了吧，而且臉上恐怕也會呈現出那種神祕且曖昧的表情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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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錫街」除了合法營業的娼戶之外，也有民宅、同鄉會館、商店與飯館，是一條典型的南洋排屋式建築的小街，不管是白天或夜晚，走在這條街上你都不會感到有什麼特別詭異的地方，它既沒有黑幫圍事的保鏢橫行，也沒有當街拉人的皮條客，更沒有沿街站崗的風塵女郎，事實上若沒有「內行人」指點，你根本就不會察覺你已經來到「花街」了，這一點不得不佩服新加坡政府對於公娼管理確實有一套，但是到底在這條街上哪間是娼戶？哪些又是普通民宅呢？嫖客亂敲門可是會招人白眼的，這就必須由「內行人」告訴你門道了，原來整條街上的門牌號碼是有區別的，普通民宅的門牌號碼就是普通的一塊號碼牌，娼戶的門牌號碼則是白色半透明壓克力製的，裡面裝有燈泡，不管白天夜晚，只要看到門牌號碼有亮燈的就代表「歡迎光臨」，可以大邋邋的走進去不用怕被人轟出來，如果壓克力製的門牌沒有亮燈，就表示這家雖然是娼戶，但是本日未營業，因此整條街上井水不犯河水，嫖客找嫖客該去的地方，一般正常人家照樣過著正常生活，小孩在街頭嬉戲，同鄉會館內唱著大戲，吃飯的找飯館，住店的找旅館，拜廟的在街頭第一家。

什麼？我怎麼會這麼「內行」？？？不瞞各位說，新加坡的「恭錫街」我還真是常客，但不是為了滿足肚臍以下的慾望，而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前面提過，「恭錫街」位於牛車水附近，牛車水的英文名字就叫「China Town」，牛車水的大排檔也堪可比美台北「華西街」花街柳巷對面的觀光夜市，早在70年代，牛車水市場、攤販、小吃攤集中大樓尚未興建，所有的小吃排檔都沿著「恭錫街」附近的街道兩旁排開，各排檔攤上晶亮的燈泡點綴著整條夜市街道有如天上的繁星，事隔20幾年，我仍然忘不了第一次去牛車水吃到的血蚶(那時是論斤秤的，現在則是論顆粒賣的)、黑胡椒螃蟹、清蒸石斑魚、還有最令人難忘的奶油焗龍蝦，整隻大龍蝦從頭到尾刨成兩半，塗上鮮奶油焗成金黃色上桌，每次想到就令人掉口水，1980年後，新加坡政府開始整頓牛車水周圍的雜亂市容，將所有的攤販集中在新建的大樓中營業，一樓是菜市場，二樓是飲食攤販，三樓以上是組屋住家，牛車水的市容看起來是整潔多了，然而遷入集中大樓的飲食攤販，現在吃起來卻似乎少了那麼一點滋味，但不管是昔日的街道飲食排檔，還是今日的集中大樓，在牛車水吃飯有一個特殊「現象」卻始終沒有改變，那就是幾個男光棍相約去牛車水吃飯喝酒，酒菜擺滿一桌後開始吃「流水席」，席間總是會有一兩個人離席，其他人繼續吃喝，等到先前「溜號」的人回來了，又換別人開溜，落跑的人去哪裡了呢？當然是去「恭錫街」報到了，所謂保暖思淫慾嘛，幾個臭男人酒足飯飽之後，當然就想到那擋子事上去了，而牛車水的飲食檔離「恭錫街」不過一步之遙，所以這裡就成了光棍男人們相約吃飯喝酒的最佳首選了。 

沿著「恭錫街」的印度廟方向走出來，對面就是牛車水最有名的珍珠坊購物廣場(The Pearl’s Plaza)，但是先別急著過馬路，就在通往珍珠坊的行人陸橋附近，有兩家賣烤豬肉乾的鋪子，一家叫「林志源」，另一家叫「美香珍」，「美香珍」的豬肉乾生意近年來已經做大了，連台灣都有它的分店，但是「林志源」好像還是數十年如一日，可是你問新加坡本地人喜歡哪一家的豬肉乾？我聽到的都是推薦「林志源」，我自己的看法是「美香珍」的口感比較甜，但是你別挑一年三節送禮的季節去買，「美香珍」為了趕出貨，在出貨旺季時的肉乾口感就比較差，除此之外，「美香珍」的包裝很漂亮，送禮自用兩相宜，周邊產品眾多，常開發新口味，銷售點很多，到處都買得到，因為購買方便，所以我倒是經常買「美香珍」的產品。 

在「恭錫街」娼戶門牌35A的樓下是一家叫「琨記」的飯館，門面不起眼，連冷氣都沒有(新加坡一般價廉物美的小飯館都是敞開門做生意，吹的是自然風，沒有冷氣的)，頭一次光顧是一位嗜食海鮮的老饕同事帶著去的，他說要帶我去嚐一嚐清蒸魚的美味，清蒸魚是海鮮料理的基本工夫，但是能蒸得好餐廳卻沒有幾家，在我的印象中，除了香港有幾家還不錯，美國洛杉磯有一家外，其他就沒有一家及格了，我這個人其實很怕魚腥味，不新鮮的海鮮幾乎無法入口，火候不到家的海鮮也難以接受，所以請我吃海鮮最好別濫竽充數，起先我以為他會帶我去哪家高級的海鮮酒樓，沒想到他卻一頭鑽進了「恭錫街」，然後就在娼戶35A的門前停了下來，很鄭重的，但不是把我拉到樓上去，而是進了樓下的這家「琨記」飯館，我們點了螃蟹、蝦還有其他炒菜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想評鑑一下清蒸魚的功力，本來我點了一隻老鼠斑，可是老闆很有良心的說今天的老鼠斑貨色不好，不適合清蒸，他推薦蒸條鱸魚好了，鱸魚的肉質雖然比不上老鼠斑，可是當這道清蒸鱸魚端上桌後，老闆再淋上青蔥熱油，我夾起一塊魚肉，肉不黏骨卻又入口即化，明明是鱸魚卻蒸成了石斑魚的口感，真是登峰造極的傑作，這般蒸魚的功力卻出現在毫不起眼的小飯館中，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最後那盛魚的盤子只剩一條完美的魚骨，我從沒吃魚吃到這麼徹底的，沒想到我那老饕同事卻說：這哪算什麼？日本人吃魚也是很挑的，我上次請一位日本客戶來這吃飯，本來那日本人對於我竟然請他來這種地方吃飯有點不悅，等到各色海鮮都上桌之後，那日本人竟然把那道清蒸石斑魚吃到連魚骨都不剩，所有的魚骨都被他吸吮再三才捨得吐掉，所以盤子裡連魚骨都不剩啦。看到這裡各位掉口水了嗎？也想去嚐一嚐嗎？別做夢了，這家飯館早已經關門好多年了，連我都只有夢裡掉口水的份，以後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清蒸石斑魚啦，唉！美好的事物總是不長久，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