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三條家喻戶曉的名狗,這三條狗都有人替牠們立傳,拍成電影,然後好萊塢再翻拍,也為牠們立銅像紀念,一條是叫“八”的秋田犬,牠的銅像位於東京澀谷車站前,“忠犬小八”的故事我想不用再贅訴,透過好萊塢翻拍,由李察基爾所主演的電影,牠在台灣也算是家喻戶曉的名狗了,我想講的是另外兩條狗,日本北海道特有品種樺太犬“太郎與次郎”的故事,其實這兩條狗的事跡是同一個故事。
這是一個發生於60年前(1953年),關於狗的悲劇故事,60年前,連我都還沒出生,而且作為一個外國人,我更不可能知道這段歷史,所以當30年前我第一次在日本名古屋的海洋公園看到這兩條狗的雕像時,並沒有引起我的好奇與注意,因為雕像旁的銘牌寫的都是日文,我一個字也沒看懂,甚至連那兩條狗叫“太郎與次郎”我都不知道,不過海洋公園內停泊了一艘當年用來作南極觀測的破冰船“富士”號,倒是讓我很感興趣,看著日本小學老師帶著小朋友上船見學,也讓我很感概,日本人從小學生就開始培海洋立國的世界觀,讓他們效法先人冒險犯難,征服未知世界的雄心壯志,而回想我當年讀小學時,只有要我們效法“古今完人”,崇拜蔣公的回憶而已,那種立足台灣,放眼全世界的宏觀視野與志向,從未在我們的小學生心靈中埋下種子,當年我們的小學生被教導要念念不忘的唯有“反攻大陸”而己(為了滿足蔣公他老人家的心願)。
名古屋港的太郎與次郎雕像
後來在東京鐵塔下面,很驚訝的又看到了樺太犬的雕像,而且還是15隻,給人立銅像己不容易,要給狗立銅像,而且還是一群狗,那肯定是有非常值得紀念甚至可歌可泣的偉大事跡,可惜雕像旁的碑文我還是沒看懂,只是大概知道跟1960年代日本南極觀測活動有關。
東京鐵塔下的15隻樺太犬雕像
各位知道日本北海道緯度最高的城市叫啥嗎? 叫稚內市,稚內市郊的高地有個公園就叫稚內公園,多年前我造訪這個公園時赫然發現,同樣的樺太犬雕像也立在這裡,這簡直就像當年咱們的蔣公銅像一樣,從南到北走到哪都能看得到(方便老百姓們就地鞠躬參拜)。
北海道稚內公園內的樺太犬雕像
20年前(1983年),日本拍了一部電影叫“南極物語”,這部電影當年的賣座情況跟咱們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一樣,可以用萬人空巷來形容其盛況空前,當時所有日本的小學生幾乎都看過這部電影,是名符其實的「國民電影」,連我這個外國人都忍不住好奇,想辦法弄到了有中文字幕的錄影帶來看看(當年台灣禁止日片進口,所以在台灣並沒有公開上映,只能靠錄影帶口耳相傳)
原來這部電影演的就是那15隻樺太犬的故事,由高倉健主演,不過主角不是人而是狗狗們,這群樺太犬全是為了第一次南極觀測隊前往南極探險,作為拉雪撬之用而從北海道各地民家所徵召來的,當高倉健從各個狗主人的手中將他們心愛的狗狗帶走時,都曾一再的保証一定會將他們心愛的寵物平安的帶回來,這些狗主人們才依依不捨的把愛犬交給他。
當第一批南極觀測隊在南極越冬的那一年中,這15隻樺太犬的生活點滴也成了全日本人民關注的焦點,第二年,第二批觀測隊抵達南極準備接替第一批隊員,由於這些樺太犬仍計畫作為第二批隊員的雪撬犬,所以當第一批隊員乘飛機返回破冰船時,這些狗狗們全被鐵鍊緊緊‑栓住,並且給了三天糧食。
誰知當第一批隊員平安返回破冰船後,南極的天氣突然變壞,飛機無法起飛,而且如果破冰船不趕快撤離冰封海域的話,連破冰船也會被厚冰層困在南極無法動彈,所以船長基於安全考量決定放棄第二次觀測計畫,儘速駛離南極冰封海域。
就這樣,被人類遺棄且栓住的15隻樺太犬開始了牠們悲慘的命運,電影中詳細的紀錄了每一隻狗狗是怎麼餓死的,有些狗狗令人驚奇的掙脫了鐵鍊,成了南極大陸的流浪犬,而這些掙脫鎖鏈的狗狗們也沒有比較幸運,有些衰竭而死,有些跌入冰縫而死,有些困在流冰上漂向外海不知所蹤,總之,每一隻狗都下場悲慘。
把15隻樺太犬遺棄在南極大陸的這件事,在當年日本造成了舉國嘩然的責難,高倉健自覺對不起那些捐贈樺太犬的飼主們,於是他辭去了大學教授的職務,一個人來到北海道遍訪這些當年協助飼養犬隻的民家,一家一家的展開「謝罪之旅」,面對飼主的責難與無法原諒,高倉健無言已對,只能低頭一再道歉,場面哀傷感人,我一邊看電影一邊掉眼淚,若是在電影院想必是眾人同掬一把淚,全場同聲痛哭吧,看過這部電影後20年間我都沒有勇氣再看一次,因為難以再次承受悲傷(這是真實的悲劇啊)。
有些愛狗的朋友(特別是女生)聽說我有一部講述狗狗故事的日本電影,想向我借來看(因為當年日本電影不能在台灣放映),我都淡淡的說要借可以,看電影前先準備好一盒衛生紙,看完後不許罵我為什麼要給她看這麼“難”看的電影,但每次都屢試不爽,還片時眼晴哭到紅腫,還開罵說下次絕對不許再給她看這麼“難”看(難過)的電影。
約10年前(2004),美國好萊塢拍了一部跟狗狗有關的電影叫“極地勇士”(Eight below),我越看越覺得影片的情節似曾相似,後來查資料才知它就是改編自20年前日本所拍的“南極物語”,但因事實真象過於殘酷,好萊塢在改拍時對於許多情節作了美化,因此基本上你可以把它視為半虛構的劇情片,而不是史實紀錄片。
2011年,日本TBS電視台為紀念開台60周年,製作了一部電視劇“南極大陸”,又把當年15隻樺太犬被遺棄在南極大陸的故事再次搬上電視螢幕,讓下一輩的日本小孩再次重溫發生於50年前的悲慘歷史。
由於是連續劇,所以有足夠的空間去詳細交代,為何當年日本在戰敗之初,民生凋閉百癈待舉的狀況下,還要傾全國之力,來到遙遠的南極參加純科學研究的觀測活動,這要是在台灣,即使是現代國民經濟水平,要政府撥出巨額的經費去南極作一些純科學的研究,咱們政府大概還沒有這種魄力與遠見,起碼在立法院就過不了關。
其實當年日本政府也是傾向於反對南極觀測計畫的,因為身為戰敗國,如何改善老百姓的民生問題才是當年日本政府的首要考量,對於這種不能吃也不能喝還要花大錢的計畫,認誰都不敢輕易批准,但是戰敗的日本百姓,並未因為戰敗而喪失了日本人以海洋立國放眼全世界的雄心壯志,日本政府不敢做決定的南極觀測計畫,在民間反而引起了熱烈的回響。
當在路邊靠檢破爛維生的貧苦小童,都願捐獻手中僅有的5毛錢做為計畫經費時,民間的捐獻運動立刻風起雲湧擴及全國,成了萬眾一心的全民運動,而且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許多設備和器材必需要克服南極嚴寒氣候的技術問題,也都由當時各種領域的專業或技術人士設法研究克服,其中包括SONY的創辦人“盛田昭夫”,本田技研的創辦人“本田宗一郎”,還有一般人比較陌生的JRC(日本無線電公司,如今是世界級的船舶航儀與衛星通訊設備製造廠),終於這股全民參與的風潮,讓日本政府感到民氣可用,第一批的南極觀測隊終於在全國老百姓的參與,關注與祝福下,排除萬難的成行了。
看完這部連續劇,我衷心的希望咱們台灣的政府與人民,也能有立足台灣放眼全世界的遠大視野與雄心壯志,而不要劃地自限,目光如豆,眼睛只向島內看,而不去抬頭看看外面的世界。
後記:
南極大陸這部連續劇這由木村拓哉主演的,演得不錯啦,但是臉蛋太俊秀,做為一名南極觀測隊員的形像,還是高倉健比較像個男子漢。
在南極被遺棄的15隻樺太犬,歷經一年的磨難之後,有兩隻幸運的存活下來,就是名叫“太郎”與“次郎”的這對兄弟狗,後來這兩隻狗成了日本家喻戶曉的狗英雄,算是這個悲劇故事中唯一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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